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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宫28母亲从ICU离世后她想找到一种更舒服的死亡方式
发布日期:2024-04-06 09:55:14   | 来源:南宫28登录入口 作者:ng28南宫娱乐官网 点击量:16
  

  2021年,徐舒父亲去世时,伸了个懒腰,打了三个呵欠,便慢慢停止了呼吸。徐舒看着父亲“惬意”的死亡过程,没有悲伤,她甚至有些羡慕和一丝成就感。

  2016年,母亲的离世,曾困扰徐舒五年之久。母亲死亡的经历击碎了她“送医院抢救才是孝顺”的从众认知,现实的体验是:送母亲进ICU等于让她孤独赴死。重症病房不允许家人陪伴。一道门,隔绝了母亲与家人的联系。

  在相信医学的当下,大多数人都信奉“生命不息,抢救不止”,相信将亲人送到医院,尽可能地抢救和延长其生命,才是作为子女应尽的孝道,似乎这样才算竭尽全力了。

  走到生命尽头的人们到底需要什么?是在身体备受病痛折磨时,浑身插满管道,身边布满滴滴作响的仪器,花费巨额医疗费进行没有质量的抢救?还是做好后事安排,在家人的陪伴下安详体面地离去?

  65岁的徐舒,如今是海淀医院安宁病房的一名临终关怀志愿者,在过去几年里,她以极为不同的方式先后送走了母亲与父亲,我和徐舒聊了聊有关死亡的话题,试图通过她的经历窥见我们终将面对的生死世界。

  我们要如何面对死亡?我们有没有权利自己做选择?当亲人身患重症,即将走到生命尽头,我们该怎么开口道别?逝者离去,生者又该如何与哀伤共处?

  头一天夜里,由于母亲的病情急剧恶化,处于肺癌晚期的身体出现吞咽障碍、骨转移疼痛加剧、脚趾坏死等情况。

  徐舒将母亲送往医院,希望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,到医院可以缓解。去的当天是周日,医生告知,病房不给阿类止痛药,要周一早上八点之后才能给患者用。她想着母亲贴着透皮贴(一种经皮肤给药的癌痛镇痛药物),并且是加量贴的,熬过那一晚应该没问题。

  办理好住院事项后,母亲希望徐舒先开车将父亲送回家,不用担心自己。看着疲惫不堪的父亲,徐舒衡量后答应了。

  回到家已是后半夜,安顿好父亲,徐舒本想立马返回医院,却不小心在沙发上打个盹儿。来回的奔波,让她不知不觉沉沉地睡去。

  第二天一大早,徐舒早早去到医院。可谁料主管医生,直接下了病危通知。病床上的母亲症状像是中风,说不出话来。

  徐舒很愤怒,透皮贴撕了再放回去会失去效果,病房的空调冷风直直吹到母亲身上,母亲居然在没有任何止痛措施的情况下,生生疼了一夜,疼到中风,无法讲话。

  她想指责,病床上的母亲呜呜地喊她,朝她摇了摇头。母亲眼角还流着泪,仍然努力地笑了笑,不想她再埋怨。

  突然之间,母亲就失去了交流的能力。她尝试用力调整口型,矫正自己舌头的位置,但说出来的都只是呜噜呜噜的声音,像一扇吱吱作响的门,病怏怏地晃动。

  母亲又尝试手写,努力地在本子上划拉着,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,最终绝望地甩开手,不再尝试,只是默默流泪。

  母亲消化道轻度出血,医生不让进食喝水,营养液也停掉。母亲不想做“饿死鬼”,在探视的半小时内,徐舒买了一杯甜豆浆,想给母亲喂一些,母亲急切地想喝,可刚喂了三勺,病房里喇叭就响了,不允许家属喂食。

  母亲变得越来越轻,点头摇头变得困难,逐渐陷入昏睡,脚趾由疼痛难忍的紫红色变成了没有知觉的黑紫色,右胸的上方开了个洞,下了七根管子进入身体。

  2016年7月22日凌晨,送往医院的五天后,徐舒母亲在ICU孤独离世,没有交代后事,也没有告别。

  徐舒为母亲换衣服,母亲的身体冷冰冰,肿肿的,胸前的那个洞还在不停地往外冒水,全是输进去的液体,怎么擦都擦不干净。终于不再往外涌液体了,衣服穿好后,徐舒一抱母亲,水又涌了出来,后背被浸透。

  离开病房去往太平间的路上,母亲的遗体被推入了垃圾专用电梯,腐臭味扑面而来,一路上到处都是垃圾桶,徐舒心头一紧,人死了就要被视为垃圾了吗?

  如果没有亲眼见证,健康的人很难想象,人到暮年时的那种疲惫、痛苦和不堪,临终时,生命里已不再有“体面”和“尊严”。

  头两年,癌症似乎并未影响到母亲的心情,她坦然面对自己患癌的事实,珍惜与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光。徐舒也尽力帮母亲完成所有的心愿。

  那段时间,一大家人去照相馆拍了四世同堂的全家福;每个周末,所有的小家庭都会赶往母亲的家里,一起聚餐;母亲的童年是在海边度过,徐舒就在山东乳山买了套房子,带着父母去住了一段时间,又和哥哥陪父母回了趟母亲的老家辽宁。

  到了第三年,随着病情的恶化,母亲开始留恋这个世界,期待奇迹出现,频繁上网查看是否有抗癌新药实验期招募,希望能有试药的机会。她问当医生的孙子,“我现在开始听话,好好吃药,能不能让我多活一两年?”

  走在人生边上,本不信佛的她,一日,突然拿出朋友送她的佛经放在枕边,又把佛像供在房间里,双手合十不断祈求佛祖护佑。

  徐舒看着母亲临时抱佛脚式的拜佛,感受到了母亲对死亡的恐惧,像濒临溺水的人在淹没窒息前,急切地想要抓住点什么。

  愧疚感和负罪感充斥全身,她对送母亲去医院的决定后悔不已,一遍遍想象母亲一个人在漫漫黑夜中孤独地走向死亡。

  徐舒本以为,如果父亲不去遗体告别,那他心中就可以永远保留妈妈活着的样子。可当她们结束仪式回到家,和父亲诉说关于母亲后事的处理情况时,父亲流着泪,闪躲着回应,不敢看母亲的遗像。

  当她把遗像安顿好后,父亲忽然问她,“你妈妈没死,对吧?她还在医院,对吧?” 回过神后,父亲躲到自己的屋子里。晚饭时间,她喊父亲吃饭,父亲说,“你怎么不喊你妈妈一起吃饭?”

  从那天起,父亲陷入一种混乱和恍惚之中,他后悔自己没坚持去送妻子最后一程,他对徐舒说,“我没去送你妈妈最后一程,我怎么能不去送她啊!”为了麻痹自己,他宁愿假装妻子还在。

  他常常自言自语、默默流泪,有时会念叨,“我没脸活着,你想办法让我死吧。”他甚至买了条绳子,准备去公园找棵树。

  每天夜里十二点到凌晨两点,他都会起来找老伴儿。他摸索走入女儿的房间,坐在床边,絮絮叨叨地说一些话,帮床上的人掖好被子。发现床上的人不是妻子后,就开始哭。此后,在母亲去世后的五年里,父亲每天如此。

  白日里,徐舒不敢离开父亲半步,每当她离开一小会儿,父亲总会疯狂地打电话找她。母亲去世后,她仿佛代替了母亲的位置,父亲变得一刻也离不开她。她没法去工作,没法出门透透气,只要看不见她,父亲就会发脾气。

  对母亲没有善终的悲伤与自责,以及没让父亲好好道别的歉疚,缠磨着徐舒,令她喘不过气来。生活里充满仓促不安,一团杂乱。她整个人浑浑噩噩,消极低沉,也陷入抑郁。

  2017年1月,徐舒体检被确诊乳腺癌。她得知消息后,只觉得解脱,心里想,“老妈,我终于可以上去陪你,去你身边赎罪了。”

  她做了手术,在治疗期间,她将父亲和家里的保姆一起送到养老院,方便照顾父亲的起居。养老院环境不错,有专业的护理服务,最重要的是老人们聚在一起有共同语言,下棋,写字,画画,唱歌。徐舒一周三次去养老院看望父亲。

  许是换了环境,父亲逐渐适应了养老院的生活,状态也逐渐好转。徐舒也因此得到喘息,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。

  她出去旅行,放松自己。在旅途中的那两年时间,她一直在思考,“如果病情恶化,那我准备死在哪里以及我要怎么死?”

  徐舒不害怕死亡本身,但她害怕痛苦、孤独无助地走向死亡。她一度觉得, “宁可去跳海跳楼,也不想被送进ICU。”

  2019年7月,徐舒看到母亲家楼上的邻居、北京海淀医院血液肿瘤科的秦医生发了一条朋友圈,招募安宁病房志愿者。

  她介绍了安宁的概念:病情不可逆的生命末期患者,在安宁病房可以缓解身体的不适症状,但不再以治疗疾病为焦点,既不加速也不延缓死亡,接受死亡是一个自然过程。患者还可以有尊严、有温暖、有陪伴地告别这个世界。

  第一次走入安宁病房时,她带着一丝忐忑和不安。她本以为那会是“将死之人的聚集地”,有复杂的输液设施,有此起彼伏滴滴作响的仪器,以及痛苦不堪、哀嚎的患者。

  可推开门后,病房内阳光明媚,窗台上花儿开得正旺。志愿者用很温暖的语言跟每位患者打招呼,遇到卧床的患者,志愿者会俯身跟他说话,眼神温柔,充斥着爱。患者也都报以老熟人般的亲切笑容,家属们陪伴在其身边。病房里气氛温暖、祥和。

  徐舒被震撼到了。她感叹这里的患者是多么幸福,一切都以患者的感受为主,患者说了算。而以往的经验里,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,患者和家属往往诚惶诚恐。

  她也惊讶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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